勇敢做自己的年轻人,为什么依旧感到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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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的这篇文章很好,被采访的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杰出教授阎云翔抓住了很多问题的精髓,虽然还是有一些瑕疵,但很值得一看。

总结起来有10点:

  1. Z世代完成了前面几代人都没能做到的“内在性转向”。他们将自我探索、情绪价值、内在生活视为生命意义的核心场域,而非外在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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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解释:“外在性”指的是个体面向外部的社会环境所做出的决策和行动;“内在性”就是我们内心世界里的情感体验和意义建构。

  1. 他们开始反思,我们为什么要内卷?为什么一定要依照传统规定的时间表按时结婚生孩子?由此建立“不被传统生活脚本裹挟”的新自我叙事,并借“创伤反应”“情感劳动”等疗愈话语为这种抽离提供正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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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段是对的,但最后一句过于片面。“创伤反应”“情感劳动”等疗愈话语只是巨大问号下面一些非常细小的工具。它不提供正当性,只是面对问号时候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应对。这些应对在前几代人中都有,只是形式不同。

  1. Z世代不再将内在性视为解决外在问题的工具,而是将其看作一个价值高于外在性的独立世界。这与十多年前“80后”的“心理热”有根本区别:后者把心理学当“成功学”,前者把疗愈本身当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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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句非常好,抓住了根本。正是因为认同“内在性价值高于外在性”,才会出现整个一代人的基本选择。但后面的对比非常没必要也有失偏颇。所谓的“心里热”在不同群体不同个体间的价值与功用不同,不可能仅提取简单的两个词分别适用于两代人。

  1. Z世代的内在性转向与过去二十几年来流行的育儿方式直接相关。高度焦虑的父母把儿童“自在空间”压缩成“乖孩子”模板,导致“乖孩子症候”——自我监控、自责、易内耗,却也同时培养了自我反思与情感修复的潜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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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把简单的答案按在一整个几千万人的群体上。须知某一代人中并非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特质。所谓的“乖孩子”也只是很小一部分而已(甚至是可以忽略的一部分)。这个论点是一种懒汉习惯,将易于获取的被报道了的独特事件归纳为整一代人的“症候”,非常粗暴。

  1. 中国传统语境下的自我是“关系性自我”——“个体通过关系来界定自我的身份认同……当关系不存在,这个靠关系来界定的‘自我’也就不存在了。”它与西方“实体性自我”并列,各有代价:前者易因关系重负而疲惫,后者易因原子化而失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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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中国近代以来对西方“古典个体主义”的接受始终是“片面的本土化”,经历了四个阶段—— “德国超人式→革命否定式→市场个体主义→疗愈式个体主义”,但“完全舍弃了它最核心、最珍贵的一部分,即作为权利拥有者的个体也必须认同其他个体所拥有的权利、个体之间的平等关系、个体与共同体之间的权责对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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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疗愈式自我”看似颠覆传统,其实只是“反对让这个‘关系性自我’受到伤害的负面情绪和毒性关系”,而非反对关系本身。因此Z世代对原生家庭“一直保持相对平和的态度”,要求的是“父母继续兜底,但改变错误表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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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有些人在真的做了自己之后……可能发现脚底下是空的,更可能发现自己又陷入新的困境之中。失去传统锚点后,“做自己”仅依赖同龄网民的情绪共鸣,缺乏伦理、精神、认识论及人际关系的升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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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理、精神、认识论及人际关系的升华支持值得深入阐述。

  1. 以电视剧《不讨好的勇气》为例:“做自己依然是在社会关系的上下文中展开,不可能离开他人来做自己。”女主在母亲癌症面前被迫重返“义务与关爱的传统人际关系网络”,说明“本真性从来不是孤立的存在,总是被义务所缠绕;解放也无法彻底逃避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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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道理,但困境在于如非碰到挫折或缺乏支撑,个体不一定会认识到或认识不会如此深刻。

  1. “只要是出自个体的真实意愿和选择,那就是本真性的自我,就应该得到理解和尊重。”阎云翔呼吁突破对个体主义的三大误解——“退出一切关系”“摆脱一切责任”“只能叛逆”,让“做自己”从单一叙事扩展为多元光谱:有人继续选择关系性自我,有人选择实体性自我,有人游移其间,但都应遵循权利与责任平衡、个体平等的核心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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